比起前天祠堂里的那扇, 眼前這扇門的顏色更深,正面看去分明只是一扇再普通不過的木門,可背后卻宛若用鮮血涂就, 經過經年累月的無人問津后,化作一團令人作嘔的黑紅色。這場意外使他變成了一抹寄生在蘭姆體內的幽魂,變成了一個什么也做不了的廢物。他將后背死死貼住棺材后壁,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汲取到些許安全感。
渾身濡濕的女鬼黑發垂至腰際,纖細如紗卻又堅硬似鐵,纏繞在談永的脖頸上,越來越緊,如同一張鋼絲絞成的鐵網,寸寸劃爛他的皮肉。三途皺著眉頭打斷了鬼火的廢話,對秦非道:“D區那邊的租房手續,我已經去找人幫你辦好了,隨時都可以過去住。”但即便如此,攻擊力依舊不可小覷。
慶幸他比別人少了個威脅, 但又很憋屈,怎么偏偏是自己抽中了這么傻逼的一個角色。
有人卻可以憑借與生俱來的能力,在危機中縱橫,大殺四方。店里生意火爆,但忙前忙后的就只有老板娘一個人,后廚似乎也是她在看顧著。蕭霄扭頭,與林業大眼瞪小眼。
明明都是在副本中茍且求生的人,憑什么他們就能如此高高在上?看完墻上貼的告示,這些人也來到后方挑選床鋪。
青年臉上揚起輕柔的笑意,快步走到王明明的媽媽面前。左右兩側的人意識到什么,也顧不上其他,急急挪動著身子向反方向撤去。
鬼火站在一片殘骸中,咬緊后槽牙,黑著臉看向秦非:“你剛才說的話還算數嗎?”
走廊上明面雖然只有14號一個人,但實際上,秦非知道,有不少人都正和他一樣,透過那道薄薄的門扇冷眼旁觀。饒是秦非再如何鎮定,此刻也不免有一分呆滯。“主播心思還挺縝密……其實我剛才就想到這個問題,按照王明明家的玄關格局, 他進門以后很難不被鏡子照到。”
如果此時的蕭霄是上個副本中,智商正常的那個蕭霄,秦非會選擇直接讓蕭霄來完成任務。玩家們神色一凜,立即擺出對敵的姿勢。
包圍圈正中,渾身浴血的青年趁此機會,又一次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,林業見狀忙撐住他的肩膀。整座建筑亂七八糟,大堂的左側連接著耳房的右側,一條走廊甚至會在半途被一道墻面給截斷。
鬼火的嘴唇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。那些來做禮拜的信徒們魚貫落座,不久后,一位神父站上了布告臺。
雷同的畫面在這一刻穿透時空, 發生了巧合的重疊。沒幾個人搭理他。直播畫面中,秦非已經伸手推開了那扇門。
但是對于鏡頭那邊的觀眾來說,那會不會相當于一場美食直播?秦非一邊這樣說,一邊盯著11號脖子上的那個掛墜。他吞了吞口水:“秦大佬,我們……”
神父深深吸了口氣。
暗紅色的追逐倒計時旁,緩緩升起一只同色的秒表。
空氣中漂浮著一種像是火燒或皮肉般刺鼻的焦臭氣味,玩家們都忍不住抬手捂住了鼻子。鎖開到蕭霄這一間時,門外的看守十分明顯地愣了一下。“呼——”
果然,談永氣沖沖地一個人越走越遠,不過幾個呼吸的間隔時間后,卻又從眾人的視野另一頭繞了回來。24號神態淡漠地看了秦非一眼, 冷冷地轉過頭去,對著眼前的空氣發起呆來。
門的背后,出現一張眾人并不陌生的臉。餐廳內污血橫流,早已不復昨晚那般干凈光鮮的模樣,看上去簡直像是一個廢棄的屠宰場。“您好,請問您遇到什么困難了嗎?如果有需要,隨時可以來找。”
“你還有什么事嗎?”鬼女此刻的心情實在算不上好。片刻過后,一顆圓潤的、還冒著鮮活血氣的眼球躺在了秦非的掌心。
青年閉上眼睛,漂亮的面孔神色無比安詳:“恢復一下體力,然后出發去找導游。”
他語氣溫柔,漂亮的面容像是天使,說出口的話卻無情得像個惡鬼,“運氣不好的話,我們大家誰都逃不掉哦。”青年站在告解廳內,頎長的身姿秀挺,他的神色恭謹謙和,雙手交叉握拳放于胸前。
不能隨意透露給秦非這個外人。當然也擋住了玩家們的視線。鬼火在看清秦非背后那兩個電鋸血修女后,發出了痛徹心扉的慘叫。
那截哨子現在就藏在他的口袋里。老板肯定是鬼,任平指認得沒錯,白方的陣營分已經證實了這一點。“你們怎么都跑到D級大廳來了?”
雙方眼神交錯,瞬間在空氣中冒起無形的火花,噼里啪啦燃燒著。“好想把老婆的衣服撕掉!狠狠撕掉!”
“對,剛才那兩個人,還有昨天晚上那個,都沒成。”
看樣子,這直播果真是靈異主題。兩人肩并著肩,正在交頭接耳,前方不遠處是程松,和另一個秦非沒有見過的人說著話。
系統沒有告訴他抓鬼失敗會怎樣,但以一個活人的直覺,宋天已經感知道了:窗外,那些蹦跳著的僵尸們像是感受到了某種阻礙,在墻面前不甘心地伸手抓撓了片刻,終于轉身跳開。這樣絮絮叨叨講故事似的,什么時候才是個頭?
秦非站起身,在瞬息之間已然規劃出了一條最適合逃命的路線,趁著地面上的追兵還沒有反應過來,一手拉著林業,朝亂葬崗內石碑最密集的區域猛沖了過去!蘭姆一行人跟在那些前來做禮拜的人后面走入教堂。幾個老玩家都在原地干坐著,秦非原本正在仰著臉欣賞頭頂的月光,余光掃過不遠處的人群,卻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:
一場跨越一個大排名!反正,肯定不會有什么好果子吃就是了。
他的天賦技能在此至關重要的時刻又一次發揮了作用,一直以來都持警惕態度的徐陽舒,在與秦非四目相對的那一刻,不知怎么的,忽然便被他臉上和煦如春風暖陽般的微笑打動了。
作者感言
只能一個個頹然又迷惘地垂手站在一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