昏沉恍惚的視野中,那人以雙腳為中心,正在霧中一下、一下地搖晃著身體,幅度之大看得人幾乎忍不住要皺起眉頭,生怕他下一秒就翻身杵進地里。直到將院中十八口棺材全部掀開,村長這才能夠確定,祭品們的確都還乖乖地待在院子里。主播那張清俊的臉上似乎閃過了一抹思索。
可怪就怪在這里。它就是想哄他順著它的話說下去。已經換好清朝官服的青年面容安詳地仰臥于棺中,對著村長露出一個大大的、燦爛的笑容:
孫守義:“……”秦非觀察了幾秒,笑瞇瞇地道。分明是十分輕飄飄、一點分量都沒有的一句話,卻莫名讓蕭霄的心安定了下來。
但轉念一想,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興趣參與集體組織,不愿加入工會的獨行俠也不少,或許秦非就是其中最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那一種。
“只要這個主播能成功通關,他這一場肯定又是MVP。”“我等你很久了,我親愛的孩子。”
雖然整個過程安靜又和諧,但秦非依舊從空氣中讀出了幾分不對味來。沒有感受到絲毫阻力,棺蓋被順利推開。在如今這生死攸關的緊要關頭,這份平淡反而意外地有些讓人熱血沸騰。
她頂著一盆雜亂如枯草的頭發,一把揪住秦非的耳朵。叫聲從慘烈到平息,一共只過了不足五分鐘。
正如秦非先前所分析的那樣,從14號到2號,接連兩次的玩家死亡,都牽動了表里世界的翻轉。那是近百號的村民,各個都神情驚恐,驚呼著、哀叫著,像一群混亂的鳥雀般四散奔逃。大多數人都自行發現了吊墜后的數字,只有一兩個看上去懵懵的,在旁人告訴他們后,才露出和蕭霄一樣恍然大悟的神情。
雖然覺得奇怪,但徐陽舒一早便知道這村子非同尋常,因此反而被誤導,覺得沒什么大不了。蕭霄遲疑著看了秦非一眼。心之迷宮的規則不算太復雜,條例與條例之間呈明顯的關聯狀態,觀眾們很容易便能看出,第6條規則,對應的大概率是第2條。
果然,下一秒,那群人中的一個就跑到路邊攔了幾個F級玩家。
秦非眨眨眼,無辜之意盡顯:“不是我帶進副本的。”秦非連主從契約是什么都不知道,怎么可能和鬼嬰簽?
因此等游戲結束,那幾具僵尸的肉身被玩家們損毀以后,秦非便特意在棺材中摸了摸。“只要、只要你保證不亂說話,我現在就可以出來,可是……”而祂想解釋的好像還不止這一點。
然而,就在他落筆的瞬間,令人驚奇的事情發生了。“這玩意怎么一點用都沒有?!”秦非跳上床板,躲過一記迎面而來的襲擊,還順手拽了把差點被僵尸撕成碎片的徐陽舒。
那把刀有問題!
“就是,那個,我有個事能不能麻煩你一下……”冷冰冰的電子合成音從光幕上方的喇叭中響起:“經檢測,湘西副本導游npc行為無異常,系受玩家天賦技能影響后的正常反饋,1000001號玩家屬性面板無故障,一切正常,直播繼續。”秦非停下腳步。
難道是有人在外面偷偷說他們公會的壞話?林業咬了咬牙,看了華奇偉一眼,轉身,飛快向門外沖了出去。蕭霄站在旁邊看,不知怎么的就打了個哆嗦。
女鬼惋惜地嘆了口氣,用一種英雄惜英雄的目光盯著秦非看了幾秒,終于走開。林業的眼眶發燙。這其中的關聯,沒有人會意識不到。
蘭姆在一旁憂心忡忡地望著秦非:“您……”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。白癡又怎么樣呢?
隨即他臉色變了變,愁眉苦臉地望向秦非:“那我……”他雙手交叉在胸前,像是給學生上課一般講解起來。
無論打輸還是打贏,最后的結果都是要死人,還十分耽誤時間,這與他的期望背道而馳。剩下的內容,例如具體的煉尸方法等等,都由秦非默默記在了腦子里,那要搜到什么時候?大家直接一起等死算了!
如果沒問題的話,為什么積分播報遲遲沒有響起?
鬼火身后。
這聽起來簡直像一個笑話。這只能說明一點。有什么不對勁的事情發生了。
徐陽舒仰頭,訥訥地開口:“餓……”宋天抽了一下手,沒抽開,耳根泛起一抹粉紅色。已經過去好幾秒鐘,既然這東西還沒有要出來的意思,那就說明,他一時半會兒是出不來的。
他說:“那個人在14號死后,把她的尸體拖回了臥室里。”只要思想不滑坡,辦法總比困難多。當然那都已經是過去式了,現在,秦非視角的觀眾數量已然遙遙領先。
林業慌忙擺手,扯著秦非和凌娜一溜煙兒地跑了。起碼等10分鐘倒計時過完,這兩個鬼東西就會自己消停了。他伸手,將右邊僵尸的頭輕輕拂開:“婉拒了哈。”
他的肚腹正中位置長著一張獠牙遍布的巨口,整個身體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向前涌動著,將路過身前的每一樣物體,無論是人、鼠、蟲、還是桌椅板凳和破銅爛鐵……全部吞吃入腹。秦非在這個副本中基本沒受過什么傷,那身沾滿血污的神父衣袍被留在了副本里, 秦非身上現在的衣服干干凈凈。
放著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做狗的鬼嬰,給秦非帶來的東西是一截哨子。偶爾有些高玩有死忠粉,在直播進行到關鍵處時,可能會花費巨量財力,用各種刁鉆的打賞方式為主播帶去一些新信息。“我找到了!”
或許,在尋找出口這件事上應該努力的,并不是他自己。可……
秦非只能賭一賭他為數不多的運氣,看屋子里有沒有別的出路。
作者感言
秦非在腦海中對比了一下他的小水果刀,和對方手中那柄近半人高的巨大斧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