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在路上時,他身周的白霧更濃,潮意漫溢,幾乎要滴下水漬來。消失的玩家們,大概是進了不同鬼怪的任務空間內。
玩家中有兩人面露恍惚之色,伸出手,像是失去自主意識般向餐桌上的食物靠攏。那是一種由內而外萌生的勇氣,將林業整個人從漫無邊際的黑暗中拉回現實,這種力量一點點滋長著,終于超過了對死亡、對黑暗、對一切事物的恐懼。在《馭尸術》中記載的那個故事里,那名創造出這個法術的趕尸人就是帶領了七名幫手一起去了冥界。
陣陣涼颼颼的冷風從耳后吹過,似有若無的輕笑聲像是離得很近,又像是離得很遠。然而收效甚微。“沒什么大事。”
秦非已經隱隱預感到,他身上潛藏著某些東西,是和其他玩家不同的。
“無論如何,圣子都必將降臨。”他說話時臉上不自覺地帶了幾分局促,看上去有些小緊張的樣子:“我是狼人社區的志愿者,負責照顧安排你們這些天的住宿,請跟我來吧!”
這老頭看起來倔強固執又不好說話,勸也勸不住,還不如隨他去。兩個女生嚇了一跳,但她們完全沒看出早餐店里有什么問題。
那平頭男雖然傻了點,和她也沒說過幾句話,但總歸同為新人。頭頂的倒計時器提示著宋天,時間正在飛快流逝。蕭霄臉頰一抽。
見秦非不上套,鬼女像是有些不開心,輕輕嘆了口氣。系統將它創造出來,大概就是為了鍛煉玩家們的腿力。
不過,秦非能夠以自己身為一名心理領域研究人員的專業素養擔保,孫守義這波絕對是想多了,凌娜對他完全沒有那方面的想法。系統播報是所有人都能聽得見的,而且剛才應該有不止一個人看到了他們往教堂這邊來,他們做了什么,其實很容易被猜到。這是一種十分玄妙的感覺,雖然身處荒山野村,可就像是有一座巨大的舞臺緩緩從腳下升起,無數聚光燈匯聚在舞臺中央,將秦非所處的一小方土地映照得光芒萬丈。
他沒有觀眾們那么復雜的心理活動,只是悄悄訝異了一下。他對此一無所知。村長率先忍不住了:“你……能看到我嗎?”
鬼女還算有耐心,一點點解釋給秦非聽。
一種強烈的注視感順著那人所在的方向涌來。
秦非捏了捏蕭霄的指尖,示意他稍安勿躁。
他依舊沒有回頭,只是動作僵硬地將手從方向盤上拿了下來,在一車人目不轉睛的注視中,司機緩緩伸手,按下了大巴控制臺上的某個按鈕。
雙馬尾朝崔冉的背影揚了揚下巴。蕭霄打了個寒戰,看向秦非的眼神中充滿著欽佩。
他將那東西往神父的手背上輕輕擦了一下,隨即退后半步。草!別的NPC都沒動,這種情況下,秦非跟著一起去顯然不太合適。
眼底甚至隱隱流出幾分期待。他抬手摸索著下巴,饒有興味地做了個決定:“我要回去,再帶一點新的刑具過來。”蕭霄:“……”
而更多玩家則躍躍欲試地走上走廊。崔冉摸了摸鼻尖,神色間顯出幾分尷尬:“他……不見了。”
薛驚奇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,一直低頭盯著腳尖,直到汗如雨下,這才聽對面傳來一道涼悠悠的男聲。蕭霄搓搓手:“我就是想說,大佬你什么時候進新的副本,就叫上我一起唄?我弄到了一個綁定資格……”林業對秦非有一種莫名的信任,總覺得,他只要不是被人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暗算,就一定能有所應對。
他頓住腳步,卻沒有回頭——在中國傳統的鬼故事體系中,當背后有人觸碰或是喊你時,“回頭”大概是最快自找死路的應對方式。
那就是低級共享血瓶,是秦非在守陰村的亂葬崗中險些喪命時,蕭霄雪中送炭過的那個道具。很難去評判他剛才救人的舉措到底是正確還是愚蠢,總而言之,如果他倆現在被后面追上,那些尸鬼都不用動手,光是撲上來都能把他壓成肉餅。副本中的醫療背景和現實似乎相差很大,那些藥品的名字秦非幾乎從未聽說過。
幾頁后紙后夾著一張診療單,上面寫著醫生對蘭姆的具體診斷結果。帶血的鋼管和板磚早已被他收回了隨身空間中。對面的徐陽舒早已什么也顧不上了。
秦非仿佛十分隨意地開口道:“啊,沒什么”
還有鬼火,這家伙不是個獵頭嗎,不是應該身經百戰、沉穩又深不可測嗎,怎么菜成這個逼樣子??但看他們如今的表現,也不像是找到了的樣子。秦非的所作所為,就像是在一間本來就煤氣泄露的房間里點燃了一簇火。
說著,黛拉修女轉過身來,不假思索地也送了蕭霄一電棍。……等等,有哪里不對勁。
“一旦那個世界出現,心之迷宮就會開始消解,這當中大約有10分鐘左右的時間差。”
活動中心單獨建在社區一角,共有兩層,一樓是老年活動室、社區閱覽室和居民會議室。“活人煉尸有損陰德,煞氣過重,極易尸變。”秦非讀道。三人站在一地殘破的木板前面面相覷。
“難道你在亂葬崗時,沒有被那些尸鬼追著跑嗎?”
這小東西對他的好感都已經快到50%了,沒想到還是這么絕情。所以他什么也沒說,又抽了一張紙,用兩根指頭捻著,認認真真擦拭著面前被陳年油污浸染得發黃的桌子。在所有人都走后,他看了看站在一旁一動不動的左邊僵尸,又歪著腦袋往門里望了一眼,最后將門扇半掩上,原地坐了下來。
不遠處,圓臉女老師從大樹背后走了出來。
作者感言
但這并不意味著他會喜歡眼前這坨像垃圾一樣的東西。